义。然而,假想中的那些来自地球的旅居者却依然是人;我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些人在“本质”上仍然是处
于一定约束下的存在,尽管他们的生存环境几乎完全是由他们自身所创造的。
在有关人的本质这一问题上,无论是从个人心理的角度,还是从~般哲学的意义来看,奥古斯丁的
Quaestion Fact us。(即《我是否已成为我自己的问题》)都无法作出应有的回答。我们可以认识、决定和
界说周遭一切事物(不包括我们)的自然本质,但是绝不可能去认识、决定和界说我们自己——这就像要跳出我
们自己的影子一样是不可思议的。而且,我们也无从确信人和其他事物是具有相同的本性或本质的。换句话说,
如果我们真有什么所谓的本性或本质,那也只能由神去认识和加以界说,而其首要的前提条件就是神能够把曾经
是“什么”的东西指称为是“谁”。这些困惑的症结之处,在于人类对各种具有“自然”特性的事物的认识方式,
包括把对我们人类自身的认识局限于是一种高度发达的有机体种类,而当面对“我们是谁”的进一步追问时,这
种认识方式就难免捉襟见肘了。因此,从柏拉图以来,哲学家们对人的本质进行界说的任何尝试,都毫无例外地
以塑造一个神为最终的归宿,而这一个神只不过是映示了人类的一种柏拉图式的理念。当然,以这些有关神的哲
学概念来解释人的能力和品性,是无法否证,甚至还不足以构成一个理由来否证.上帝之存在的;但是,对人的
本质进行界说的尝试,很容易导致我们产生一种“超人”的、因而又是与神相关的观念,这个事实则对“人的本
质”这一说法本身提出了质疑。
另一方面,人类生存的各种条件——生命本身、生老病死、现世性、群体性,以及地球——都无法“解释”
我们是什么或回答我们是谁这个问题,其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这些条件并没有完全地约束着我们人类。与人类学、
心理学和生物学等同样关注人的科学不同,只有哲学总是持有这样的一个观点。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讲,我们已经
证实,甚至是科学地证实了人类并不是必须依赖地球才能存在的生物,尽管我们目前是、将来还是要继续生活于
这个地球上的。现代自然科学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原因就在于其是用真正放眼宇宙的眼光,即是不
折不扣地站在超越地球的阿基米德式的立场上来看待和审视地球生物的。
[美]汉娜·阿伦特《人的条件》
第一章 人的条件
2.Vita activa 这一称语
vita activa 是一个富有传统,甚至是传统性过多的称语。它的历史和我们政治思想的历史一样久远。这
一传统远不能概括和代表西方人所有的政治体验,它是从一个特定的历史源头,即从苏格拉底的审判及哲学家与
城邦的冲突中发展而来的。作为对亚里士多德的 bios politikos 的标准译义,vita activa 这一称语本身出
现于中世纪哲学中奥古斯丁的著作,即为vita nego-tiosa 或actuosa,其当时所表示的意思还是这个词的
最初原意:投身于公共政治事务的生命。
亚里士多德区分了生存的三种方式,对此,人们可以在生存的必要性及其奠定的关系完全独立的状态下自由
地加以选择。自由的先决条件规约着所有的主要用于维持个人生命的生存方式——不仅包括那些处于主人统治下、
为生活所迫的奴隶的劳动,而且包括自由手工业者的工作和商人的求利生活。简而言之,这一先决条件排除了那
些自觉或不自觉、一生或只是一时地失去对自身运动与活动的处置权的人。延留至今的这三种生存方式的共同之
处,在于对“美”的关注,即在于对那些既不必要又不仅仅是有用的事物的关注:从中能够获得美好体味的肉体
享乐的生活;投身于杰出着塑造善行的城邦事务的生活;以及哲学家寻求和沉思永恒事物的生活,这些永恒事物
的美天长地久,一决不会因为人类的干预而发生,也不会因人类的享用而改变。
在使用 vita activa 这个词上,亚里士多德与其后中世纪学者的主要区别在于:亚里士多德的 biOS
politikOS 仅仅指向人类活动的领域,强调行动和实践,是用于构建和维持vita activa 的。而不管劳动还是
工作,都远远不足以达到生存这~自主的、原初人类的生存方式;因为劳动与工作制造和提供的是那些必要的、
有用的东西,它们不可能是自由的和独立于人类需求之外的。政治的生存方式之所以能够摆脱上述判断,原因在
于希腊人对城邦生活的理解,他们认为,城邦生活是一种经自由选择的特定的政治组织形式,而决不仅仅是一种
为了把人维持在一个有序范式内而必需的行动方式。希腊人和亚里士多德都没有忽视这样的事实,.因而对臣民
的治理活动就可以构成~种特殊的生存方式;但是专制君主的生存方式,由于它“仅仅”是一种必要的东西,所
以不可能是自由的,也不可能与 bios politikOS 有任何的关系。
随着古代城邦的终结——奥古斯丁看来似乎是最后一个至少认识到作为一个市民曾经所具有的意味的人——
vita activa 这个称语失去了其特定的政治内涵,而指向世上万物的各种活动。但毫无疑问,我们并不能因此认
为,劳动和工作已在人类活动的等级中上升到了与投身政治的生存同等的地位。事实恰恰相反:目前,行动也被
认为是人类早期生存的必要性之一,因而沉思(即 bios thesrEtikos,被译为vita contemPlativa)成为
唯一真正的自由存在的方式。
然而,沉思和各种活动(包括行动在内)相比所具有的极大优越性,在于从一开始就是脱离基督教的。我们
可以在柏拉图的政治哲学中找到这一优越性,柏拉图对于城郊生活的乌托邦式的重构,不仅完全受哲学家超前洞
察力的引导,而且除了要实现哲学家的存在方式这一目的外别无他求。亚里士多德—一列举了存在的许多不同方
式,其中追求快乐的生活显得微乎其微,这明显受到了沉思(thesria)的完美化准则的指导。哲学家们把从政
治活动(Skhol 巨)中脱出的自由和解脱,与从生存的必要性和受人控制中脱出的古代自由结合了起来,因此可
以说,摆脱政治活动的自由,即基督教所宣称的摆脱世事纠缠,和世上一切事务相分离的自由,后于且起源于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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